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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阿尕和阿帕

时间:2014-01-22   作者:风之翼 录入:风之翼  浏览量:321 下载 入选文集

出生在七十年代初的人们常常有一段相似的人生经历,那就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在我2个月大的时候,母亲由于工作需要,忍痛断奶把我送到了爷爷奶奶的身边,从此我就成了爷爷奶奶的孩子,一直到18岁。

爷爷当时在粮食局,局里有很多是民族同志。大家不分民汉和睦相处,同住在家属院里,就像一家人。爷爷家的邻居就是一对民族夫妇。丈夫叫托和塔别克,是哈族。妻子叫阔坎,是维族。由于妻子的原因他们没有孩子。因此当我到来的时候,他们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有加,让我喊他们阿尕、阿帕,尤其是阿尕,最喜欢用他满脸的胡茬扎我,甚至见人就说:“这是我的巴郎子”。以至于很久以来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以为他们的名字就叫阿尕和阿帕。

阿帕的院子总是扫的干干净净,周围种满了刺玫花、太阳花、节节高等许多花,门前种了一排葡萄树。每到夏天,枝繁叶茂的葡萄搭起一座葡萄藤架,架下放着一张床,床上铺着一张充满民族风味的毛毡毯,毯上几个圆滚滚的鹅毛大枕头,套着葡萄藤图案的枕套,蓝白相间,雅致而素净。每到夏夜,葡萄架下洒满清水,躺在毡毯上,靠着柔软的大枕头,听着树叶沙沙的声音,夜风送来迷人的刺玫花香,别提有多惬意了。阿帕的家里也是一尘不染,那时候没有瓷砖,家里不是土地就是砖地。阿帕家的砖地总是被阿帕擦的发红,而土地则用牛粪和着泥巴刷的平平整整,扫的干干净净。窗帘是双层的,里层是深蓝布料,外层是白色纱质的,半悬在窗台。屋里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铺着蓝白相间的桌布,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玻璃碗盏。碗里盛放着小方糖、馓子、糖果、杏干、玫瑰酱等等,那时候精美的玻璃器皿并不多见,当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里盛放着红艳艳的玫瑰酱后,那份美感和美味我当时爱的要死。直到今天我依然喜欢搜罗精美的玻璃制品。

由于我2个月就断奶,身体素质又不好,在那个物质匮乏而又贫穷的年代,有牛奶喝是件不容易的事。因此生病住院就成了家常便饭。阿帕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从此阿帕每天挤牛奶都会专门送来一碗给我补补身体。那时候邻居之间相隔的只有一道矮矮的隔墙,我经常会翻过隔墙到阿帕家混吃混喝。阿帕家的奶茶和她炒的包包菜是我的最爱,至今我炒的包包菜的风味都沿袭着阿帕的特色。而喝奶茶吃馕、吃宝儿萨克、做玫瑰酱、炸馓子等这些民族食品我都耳熟能详,甚至烧奶茶也是我的拿手好戏。至今我的习惯都是几天不喝奶茶就想得慌,闻到烤馕的味道就走不动路,家里喜欢洒水收拾的清洁阴凉……许多生活习惯都和少数民族一样,这不能不说是阿帕阿尕潜移默化的结果。

记得阿帕的脾气很暴躁,她曾让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她一身戎装,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辫子,英姿飒爽。我简直不相信那就是现在的阿帕,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挥着鞭子抽打牛羊,边打边骂,我不知道她说什么,只觉得她在发泄。阿尕却秉性忠厚老实,脾气和顺,从来笑眯眯的。但阿帕却从没有对我呵斥过,只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一天我正在院子里自得其乐的唱着歌,玩游戏,忽然看到阿帕流着眼泪对我很凶的吼道:“你还笑,笑什么?!还唱歌?毛主席都去世了你还笑?!”我吓坏了,从来没见过她对我这么凶,紧接着我听见大喇叭里传来一阵阵哀乐,大人们都流着眼泪,我连惊带吓也跟着痛哭起来。后来阿尕温和的告诉我阿帕不是在骂我而是伤心毛主席去世,心情太悲痛了,见到我还在傻乐才吼我的。那是1976年,我刚6岁,这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阿尕当时是粮食局仓库的门卫,他忠厚老实,严于职守。当时仓库院子里有许多棵果树,每当苹果成熟,诱人的果香扑面而来,让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垂涎三尺,偷偷溜进果园偷苹果成了我们夏天的必修课。可每回都被严厉的阿尕揪出来,锁在门外。而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阿尕却会悄悄把我放进院子,让我一个人吃个够。可回家后满脸满身被树下蚊子叮的大包小包却成了爷爷惩治我的证据。阿尕知道了再也没有放我进院子,但是下班后他总会从怀里掏出些苹果给我,偶尔被爷爷撞见,他就严肃的告诉爷爷说:“这些果子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看,还有虫眼呢,不给娃娃吃也浪费了。”爷爷不再说什么,却让院里其他的孩子眼红的要死,而我更喜欢阿尕了。

随着改革开放,家属院进行房改,人们分配了新房子,爷爷家和阿尕家却分开了。而我也参加了工作,成了一个大姑娘。见到阿尕阿帕的时候少多了,但每逢见面,阿帕和阿尕都会热情的拉我到他家去坐坐,喝碗奶茶聊聊天。只是阿尕不再用他浓密的胡茬扎我了,而是张开双臂来拥抱我。每逢年节的时候我总会到他们家去拜年,甚至于按照他们的习俗以方块糖和布匹为礼物送给他们,每当此时,阿帕都会裂开掉了牙的嘴开心的对我笑,说:“真是我的巴郎子”。岁月无情,后来的几次拜访中我见到阿帕阿尕明显的老了,阿帕也一直说她的腿都不能动了,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很难过。我知道阿尕阿帕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我们还相互认识玩耍过,可长大后我很少见到他们的养子。再后来,爷爷去世了,我匆促的结了婚,婚后我去看望阿帕,阿帕哭着对我说:“你爷爷是个好人,真正的共产党员,我们服他,现在他走了,胡达会保佑他的!”同时安慰我并送给我几米质地柔软,质量非常好的布料,后来被我做了飘逸的窗纱和睡裙,每当穿着那件睡裙我就会想到阿帕,想起阿帕年轻时的飒爽英姿,想起她为我补身体的牛奶,想起她炒的包包菜还有她漂亮干净的家。

随着自己为人父母以及工作的忙碌,我越发没有时间去看望阿尕阿帕了。偶尔遇到阿尕阿帕,虽然时常不见却仍然是那么亲切,阿尕总会张开双臂,把我揽在怀中,叫着我的小名亲热的说:“怎么样,我的巴郎子,佳克斯吗?”不知为什么,每当此时我总会鼻头一酸,喉头哽咽,仿佛回到了爷爷的怀抱,甚至于当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的眼泪已夺眶而出……

记不清是2005年还是2006年,阿帕先阿尕而去,之后我专程去看望阿尕。阿尕真的老了,满头的白发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让我伤心不已,阿尕见了我也伤情的哭了。时隔一年,阿尕也去世了,当时我并不知晓,后来叔叔告诉我阿尕死的很可怜,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孩子,阿尕死在家中后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听到这个消息,我忍不住泪流满面,痛恨自己没能多抽出点时间去陪陪阿尕。当他弥留的最后时刻他会想我这个曾经的“巴郎子”吗?我愧悔不已,心痛如绞……儿子看到伏案疾书的我唏嘘不已,走过来问我:“妈妈,你为什么哭呀?”我告诉他妈妈在怀念自己的阿帕和阿尕……  

阿尕、阿帕,你们还好吗?……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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