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我的父亲

      那天，天气是那么晴朗，可以说湛蓝的天空偶尔飘来几丝云彩，太阳像火一样炙烤着大地，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回家几天了一直心情很不好，非常焦急，不知何故，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祥之感。

    早上睡起来，父亲已经不在屋里，只有祖母在院子里，大概是在打扫院子清理杂草。等我洗完脸，蹲在门槛上吃馍时，父亲戴着草帽回来了，手里拿着什么已经忘了。“强，赶紧吃，吃完咱俩把粮食抬到院里，今天天气不错，可以把剩下的全部晒干”父亲边洗手边对我说，“恩，好，马上吃完了”我答应到。“天这么热，你又做啥去了，不歇会”祖母问父亲，“闲着没事，趁早上天凉，去苹果园转了一圈，今年天太旱，苹果长的小”父亲答道。我囫囵几口吃完了一个馍，喝几口水就开始和父亲往院子里抬粮食。在家里，六月算是最忙最累的时候，割麦，碾麦，还得晒干，便于保存好长时间。由于这几年，母亲外出打工，我在外边上学，等放假的时候，麦子差不多已经收完了。今年种的地少，所以收完的更早，但由于天气一直不太好所以耽误了晾晒。放假回去的时候，母亲打电话给我说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头晕，可能是血压太低。我听完焦急万分，恨不得一下回家。回家后，赶紧到药店买了氨基酸和一些其他的药。父亲说不用买那么多药，已经输了几天液了，这两天好多了，天太热不适合输氨基酸，等秋凉了，补一补就好了。我买了输三次的药，父亲抽闲输了两次，还剩一次的，还放在桌子下面。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2016年7月16日(农历六月十三)，回家后的第八天。和父亲把粮食抬到院里，倒在塑料布上，祖母负责把粮食摊开，好让阳光晒得均匀，粮食干得也快。等一切都忙完了已经到中午了，祖母开始做饭，我和父亲轮换翻搅粮食。祖母说粮食里面好多麦壳，用簸箕分离太慢了，父亲说吃完饭去借一个风筒来。吃完午饭，实在太困了，就躺在炕上睡了。“轰隆隆”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在响。“强，起来了我把风筒借回来了，粮食已经干了，装完粮食再睡”原来是父亲推风筒的声音，我挣扎着努力睁开眼睛，看一看墙上的钟，心想“才两点多，不会等太阳落山前再装吗，那会不晒得更干”但看到父亲已经行动，也就跟着出去了。机器就是比人工快，不一会所有粮食都装好了，和父亲一袋一袋抬到屋里码好，我还试着自己扛了一袋，父亲看到说不用着急，两个人一块抬。其实我知道父亲是怕我累着，一百多斤的粮食扛在肩上，只是想帮父亲分担一点而已。干完活，坐在阴凉处的台阶上歇息，父亲在一旁抽烟，看到院子里的空地上种的菜已经拔完了，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拿过锄头开始翻地，想再种一茬菜。父亲坐在一旁教我，怎样松土，如何播种，好久没下地了，挥动锄头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也感受一下做农民的生活。种完菜坐下歇息，祖父从大门走进来说他今天肚子不舒服，正好镇上的单大夫在隔壁家看病，让父亲去叫大夫给他开点药。父亲起身去请大夫，我也回屋里喝点水，然后打开了电视机。不一会大夫来了，给他倒杯水，继续看电视。等开完药，大夫说还要去隔壁村看病，让父亲过一阵去镇上拿药。父亲送大夫出去了，看着电视觉得有点困，才反应过来中午根本没睡多久，关掉电视，索性睡起觉来。刚开始听到父亲、二叔、祖母他们在院子里说话，后面就不知道了。突然，电话响了，睡得正酣，刚开始装没听见，想院子里有人听见会接的，但第二声又响了，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突然一紧张，似乎有一种预感，想万一谁有急事咋办，然后坐起来马上接电话，看到是父亲的号码，但接听后传来的并不是父亲的声音“你二叔在吗”是村里的一个年轻人，我把电话给二叔，那个人不知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变了，祖母问怎么回事，他对我说“强，你爸被摩托车撞了”我听完后已经懵了。然后二叔开始推家里的摩托车，带我和二婶去现场，一路骑的飞快，恨不得一下子到那里，一路上我的心一直在颤抖。到现场时，看见两辆摩托已经翻倒在路上，父亲坐在路旁，对面背靠背也坐着两个人。等我跑到父亲跟前时，发现他满脸是血，鼻子里还在流血，当时已经吓坏了，二婶在一旁哭，我好像说了句“爸，您没事吧”，可能已经麻木，已无力再哭了。当时父亲还清醒，说不要和对方争辩，先送医院，我才看了一下对方，发现撞父亲的人没想到是我小学同学，那时已顾不上说什么，只祈祷父亲会平安无事。二叔打电话叫车，父亲开始昏迷，我跪在地上，让他靠在我身上。等送父亲到医院，我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了，感觉都不会走路了。我推着父亲去做检查，结果出来说鼻骨骨折，眼睑骨折，颅内未见明显伤痕。然后医生只是输了一点止血药，把鼻孔用棉球塞住，但迟迟不见救治，当时心里好火，什么破医院，什么狗屁医生，我和二叔去催问，大夫竟说县医院条件有限，只能保守治疗，让我们决定是否要转院。二叔询问我的意见，让我决定，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孩子了，在大事临身的时候要担当起自己为人子的责任，我俩一致决定往市医院转。这时，大伯，二姑和村里的一些人都闻讯赶来了。县医院派救护车送我们去市医院，从县里到市里差不多两个小时，一路上我们一直不停地叫父亲不要睡着，说实话，我真的好怕好怕父亲睡着。父亲一直呻吟着说头好痛，我们只能尽量安慰他说很快到医院了。两个小时的路程，对我来说好漫长，救护车一路未停，直奔医院，不顾一切送父亲到急救中心，那里医生也很负责，马上实施救治，止血，量血压各种，还请来了主任医师会诊，顿时感觉父亲有救了，都是医院为什么差别如此大，有的人就不配做医生，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就是一种玷污。等忙完一切，父亲被送到重症监护室。他躺在病床上，我们几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一夜未合眼，心里的难受、痛苦、着急，无以言表。

    那几天，我一直呆在医院里，祈祷父亲平安。第二天，我给母亲打电话，她还在外面，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我又怕她着急，只能骗她说父亲骑摩托车不小心摔倒了，没大碍，虽然这样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不知多着急。中午外祖父、大舅、大姑还有妹妹也赶来医院了。等外祖父要离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父亲也哭了，我顿时声泪俱下，把好几天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大声的哭出来，顿时病房里哭声一片，等大舅他们走后我还在哭，大姑安慰我说不要再哭了，不然父亲听到会更伤心。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但仍在啜泣，不过哭完之后心里好受多了。第三天，母亲赶回来了，连家都没回直奔医院，病房里母亲抱头痛哭，我和妹妹在外面泣不成声。父亲在医院呆了十三天，总算苍天有眼，终于一天天恢复了。父亲躺在病床上感叹说“总算命保住了，为什么好人没好报，以后是不是要做些恶事”，我知道父亲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都是他积德行善修来的福气，天行有道，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父亲出院回家那天，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天，后背心都凉了半截，真的是···写到这里已经···有时想，如果，万一，我说万一，父亲那天不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该咋办，母亲和妹妹该咋办，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要是那天没有大伯，二叔，姑妈还有村里的人帮忙，我该怎么救我的父亲，患难见真情，危难之中能拉你一把的人，值得感激他一辈子。说实话，从小到大，还没经过这样的事，灾难一下子降临在自己身上，都不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

    父亲今年43岁，可谓一路走来坎坷，艰辛之至。小时候由于祖父去参军当兵了，受尽了罪，没有美好的童年，家里缺少劳动力，小学还没毕业就辍学开始下地劳作，开始和家里的柴米油盐打交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17岁时就已经开始操持家务。常听村里老人说父亲头脑灵活，算起账来丝毫不差。由于常年辛劳父亲很瘦很瘦，苍老了好多，才一百多斤，都没我重，看看都心痛。父亲在村里人眼里绝对是一个好人，热心肠。在我心里，父亲平时很严肃，不善言辞，但我知道他是很伟大的，再苦再累也不让我们受罪，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换取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我很敬重他。

    我知道父亲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学习，他希望我有一个好的未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鼓励我，也正是父母的付出，才有我的今天。也正是看到他们看到我这些年的进步和成功而感到欣慰时的笑脸，我一直在黑暗中匍匐前进，在茫茫人海中他们是能让你铭感五内的人，是让你一辈子奋斗的人，可怜天下父母心。话至此，已不知如何写下去，时间已经不早，只能停笔。

    此权为亲历，感于肺腑之言，只为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和我那伟大的父亲。虔诚的祝愿天下父母健康，长寿，好人一生平安。

                                          2016年9月7日于灯下和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