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周末总是在期待和再次的期待中缓缓而来，印证了人们那句“好的东西是要耐心等待” 的话。我潇潇洒洒“混”到周日（阳历的1月7日）。这天妻到长沙培训去了，女儿也独个去辅导学校学习英语了，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满眼惺忪的我懒懒地赖在床上。冬日的阳光柔和地照进屋，像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正在打扫房间，特别是要扫除我的瞌睡虫。

肚子的“咕咕”叫，像一条军令迫使我起床，四处寻找吃的。11点了，我想好了偷懒的办法——去父亲家蹭饭，顺便看看老父亲。临时又叫上姐姐同行。就这样，中午12点我们准时赶到了父亲家。父亲也在我们这些“懒孩子”的电话通知下，大早准备着可口的饭菜。

在开饭前的间隙，父亲突然提出要给我几张照片。一语激起我万分的惊喜和期待。

父亲的身影从卧室里闪出，朝我直步而来。“这有几张照片，很久的啦，现在都给你吧。”话音铿锵有力，父亲枯枝般的大手把一小叠照片塞给我。

“这是我快离开部队时照的。”父亲开心地指着其中一张深有寓意地说。我忙顺着父亲的指意，瞪眼一张一张地细瞧。照片一共五张，三张是父亲的，两张竟然是我的——一张初中毕业的我，一张高中毕业的我。真是弥足珍贵啊！

“吃饭啦！”父亲带着隆重的口吻说，仿佛是什么正宴庆典。我从欣喜过头的“迷糊”中醒过来，压了压“忐忑不安”的心，忙把这宝贵的记忆小心谨慎地放入挎包。

饭菜丰富可口，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张罗的。我们大快朵颐，可我的心总惦记着包里的照片。

饭后， 一回家，我就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翻出照片，端详起来。照片都不大，两三寸的样子，都是黑白照。父亲的是两张免冠正面半身照和一张公园湖边靠栏的全身照。

其中最小的照片是父亲刚成年的模样。我断定那是50年代末期，父亲也就十七、八岁，理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发型——两侧头发理得很平，头顶留的多而长，二八分叉，二的这边在头顶形成“夸张”的三角形；配上领扣都扣得严严实实的中山装，像极了那个时代人人称慕的读书人或国家干部的模样。最让人惊讶的是，照片里的父亲是胖胖的圆脸，露出些许羞涩的笑容：一是我奇怪那个饥苦的年代，父亲怎么会胖；二是证实长辈口里的胖父亲是真实的。我也想起自己小学一、二年级时被同学呼叫成胖子的事情了。父传子承一点没错。

再就是公园的那张照片。背景远处是青树、亭阁，近处是波平浪静的湖面。父亲靠着栏杆立定地站着，右手撑着栏面，左手背在身后，一身的军装，就像一棵不倒的青松。父亲的脸很黑很瘦，军裤显得很肥大，左裤腿还皱成一大块“凹地”，一看就让人知道在艰苦的军旅生涯里，父亲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遭了不少罪。这与前面照片中的胖父亲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帽檐下一双有神的眼睛，射出犀利的目光，满含坚定和无畏，是那种把社会主义祖国的一切敌人当成“纸老虎”撕成碎片的自信和勇气。整个照片使我体会出革命军人永驻青春的真理。

最后一张，就是父亲前面说的要离开部队时照的。我理清记忆，大约是1979年。照片中父亲着六五式军服——两片红领章加上衣四个口袋，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圆睁的双目，笔挺的鼻梁，紧闭的双唇，瘦瘦的面颊，散发出革命军人特有的阳刚和勇气，整个是特别神气，特别威武，特别帅气。我看清了这张照片，读懂了父亲的寓意。因为这时的父亲有着中年来的成功和对未来地方生活的美好憧憬。我断定当时的父亲有着饱满的战斗士气，笃信一切都可在奋斗中实现——我们以后的生活也证实父亲的抱负在奋斗中确实实现了。

轮到我的两张中学照了。一瞥，我就想发笑。那时走直线，没怎么吃苦的自己，显得那么稚嫩、书生气。是远远比不上父亲的英武，比不上父亲苦中作乐的坚韧。但在父亲的教育培养下，我一直俯身一步一步地迈进；现在的我坚定穷我一生，像父亲一样奋斗不止，战斗不息。

父亲的照片和我的照片在我手里交替着，我仿佛幻化成童年的自己，依然蜷缩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父亲大爱的抚慰，幸福的生活像一条宽阔的大道向远方无限地延伸去……2017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