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现在正是西瓜的季节，其实从五月份开始小区门口就有卖西瓜的了。不过，今年到目前为止，我只买过两次西瓜，每次都很难吃，不是不会挑，而是这些瓜都不是自然熟，那时更不是西瓜的季节。

提到西瓜，很自然地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我们当地人都种西瓜，每家的土地一半以上都是种的西瓜，那些年，西瓜可以说是我们当地人夏季的主要经济收入。不过从十几年前开始，我们那里就已经不再种西瓜了，但是那些与西瓜相关的儿时往事仍然在头脑中留有清晰而美好的记忆。

种西瓜首先要育苗，育苗大概是从春天开始，三四月份吧，具体现在也记不清楚了。育苗一般是在院子里，收拾出一大块空地来，然后从水塘里弄出塘泥，在空地上铺开，塘泥的厚度大概有十厘米左右。把塘泥铺平整之后，然后就用绳子和刀子把这一大片泥坯分割成正方形的小块，只是切割，不分开，总的还是一个整体，正方形的大小大概边长在五六厘米。分割好之后，用树棍在每个正方形的小格中间点出个小窝，然后把西瓜种放入其中，再用细土覆盖好，最后在上面盖上一层塑料膜保暖。就这样西瓜整个育种的程序结束了。等小幼苗出来后定期的施水，打理，直到移种到地里。

等到大概五月份吧，小麦差不多成熟的时候就开始往地里移种西瓜苗了。地坯子都是在种小麦的时候留好的。种小麦的时候，要专门在整块地里整理出埂子，大概是每隔一两米留一埂吧，中间的距离不能太小，这样瓜秧容易死。往地里移栽秧苗的也是挺麻烦和费事的。首先要用刀子或铲子把那些小方格分开，这样一个方格就是一颗秧苗，把这些秧苗拉到地里，然后在地埂子上每隔大概半米挖一个坑，先在坑里浇上水，然后把坑里放进去一颗秧苗，连那个小方格泥团一起放进去，再用细土把坑给掩埋好。这个步骤中最难的就是水源，方便的话从河里挑水，要是离河远的话，那就得用车拉水了，很是费事。

秧苗种下之后，平时就打理一下，生虫打药，有死的秧苗再换新的。等到收小麦的季节，西瓜秧已经长得不小了，收麦子的时候要注意不能损坏了秧苗。等收完小麦，埂与埂之间的地要犁一边，因为害怕损害秧苗，犁这种地很小心，也很费事，有时不能用机器，只能用牛。等犁完整理平整之后，就可以看到满地的瓜秧在微风中翻动着叶子，很是喜人。

瓜秧平时需要打理的，并不是任由它随便长。每个秧苗上有好几个秧苗头，有些头要掐掉，这些活我们这些小孩子是不会干的，大人们才有经验，哪个头可以留，哪些要掐掉。还有就是，要顺瓜秧和压瓜秧。顺瓜秧就是把留下的那个头捋顺，让这些秧苗顺着一个方向长，要不这些个瓜秧就会长得乱七八糟，影响挂果。压瓜秧就是在瓜秧杆的一些部位压上一块土疙瘩，这样可以控制秧苗的疯长，因为只长秧了就不会结果了。这些都是些技术活，只有大人们会。

打理好秧苗，那就等着结西瓜了。不过天干旱的时候还要浇水，都是用车子从大老远的地方拉到地头，然后用担子一桶桶往地里担，然后浇灌，跟种瓜苗时浇灌一样的方式，非常地辛苦。大概在六七月份吧，第一茬的西瓜就长出来来了，这时候，人们又开始把这些结出的果给摘掉，因为第一茬的瓜长不成形，也长不大，而且还耗瓜秧的营养，把它们摘掉后好给第二茬西瓜留下充足的营养。其实收获西瓜也主要是看第二茬西瓜，一般情况下第二茬和第三茬是主要的，好的话还有第四茬，不过都是些小的了，只有留着自己吃了。

等第二茬西瓜长出来之后，人们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来打理。首先要给西瓜翻身，要不然他就会长变形，或者与地面接触的一面的颜色由于的不到阳光会变白色，还有就长时间接触地面再加上潮湿，容易溃烂。等西瓜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要拿草把它盖住，因为天气炎热，长时间在太阳里暴晒容易爆炸，当时在地里若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就会经常听到嘭的一声，这就说明有瓜爆炸了。其实那个时候非常希望瓜爆炸，因为这样就可以把它摘下来吃了。要是好好的西瓜，不舍得摘掉呀，还等他长大后卖钱呢。

西瓜成熟的时候，最让我们孩子们兴奋的就是看西瓜了。看西瓜就是看着西瓜别让别人偷了。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偷东西都是存在的。因此，等瓜快成熟的时候，每家都会在地头搭个瓜棚。瓜棚很简单，五根棍子就可以了，两根交叉，绑住一端，另一端岔开埋到地里，一个三角形就形成了，另两个也是这样，然后把第五根棍子架在两个三角顶端，这样就搭成了，再用袋子把外面遮起来，里面放张床，一个简易的瓜棚就搭好了。这个时候也正是暑假的时候，我们都被父母派去看瓜。很多小伙伴都在一块，甚是好玩。特别是到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在地头看瓜，这时围坐一块聊天很是舒服。还记得小学课本有篇课文叫《少年闰土》，里面讲的闰土在月夜看瓜，我们小时候也干过，只不过没有钢叉，也没有獾。当时，白天在瓜棚里看瓜非常无聊，外面太阳又晒，只能待在棚子里，那个时候就非常想有个游戏机，那种装电池，可以玩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当时很流行，只可惜那时没钱买，只能是幻想，直到现在还是在幻想自己拿着游戏机，躺在瓜棚里一边看瓜一边玩游戏，那该是多美好的日子呀。

等到西瓜成熟的时候，也是人们最高兴的时候，这么久的辛苦终于要收获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有很多来自外地的瓜贩子来这里收购西瓜。忙了大半年，人们自然想让西瓜卖个好价钱，然而在我的记忆力，虽然种西瓜那么费事，但是西瓜的收购价却很低，记忆中最贵的也就三毛钱一斤，当然这必须是上等的西瓜。收购西瓜是要分等级的，二十斤以上的，十斤以上的，七八斤的价格是不同的。等我们跟前来收购西瓜的人达成收购协议后，各人就回家去地里按照要求摘西瓜了。这里的协议一般是指西瓜的大小和收购的价格。摘西瓜是我们最愿意干的事了。把那些符合要求的西瓜找出来，摘掉，再一个一个地抱到地头，装到车里。其实摘西瓜也很累，因为每个瓜一二十斤，大的有二三十斤的，抱这么大的西瓜从地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是相当累的。有时候一不小心把瓜掉在地上就会摔烂，这时就免不了挨一顿训斥。等摘完西瓜，装好车，就拉着去收购点了，一般大家都要排队过磅，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上午，因为卖瓜的人太多了。我们小孩子还愿意干的一件事就是给收购西瓜的装车。等西瓜过完磅，要往卡车上装，那这些活我们都愿意干，因为给钱呀。不过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干过，因为轮不到我都被别人抢走了。看着他们装车我很是羡慕。卖西瓜的时候，我们也喜欢偷西瓜，等西瓜装上车之后，我们就趁着收购西瓜的不注意，从车上偷西瓜吃，这非常好玩，其实自己家里都有，不知道是不是偷的东西吃起来就香些。往往一车子西瓜也卖不了多少钱。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些瓜运到大城市价格能翻好多，其实钱都让可恶的中间商赚走了。现在看着西瓜一斤一块多就想起来小的时候卖瓜的场景了，以及那时的西瓜的价格了，也就根本没有买着吃的想法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瓜完全变味了。

现在还仍然清晰地记得小时候那种西瓜味，那才叫一个甘甜呢，现在的西瓜根本没有味道，用以前我们形容难吃的西瓜的一个词，跟吃死猫肉似的。那时候早上几乎不吃早饭，就吃西瓜，家里有很多小的，拿来一个，也不用刀切，直接用手掰掉瓜皮，只留下囫囵的瓜瓤，用手拿着开始啃，那怎能是一个爽字了得呀。在西瓜成熟的季节，我们还经常拿着西瓜去河里玩水。几个小伙伴一块，摘一个十几斤的大西瓜，然后到河里游泳玩水，把西瓜当皮球玩。等玩够了，也饿了，上岸来把西瓜用手锤开，把它吃掉。那时候，平常饿了不吃饭，先吃个西瓜，所以一个暑假下来，整个人都能瘦一圈。不过大家不要以为吃西瓜能减肥，这可没有被论证过。

这十几年来，我们那里再也没有种西瓜了，因为一块地只能种最多三次，要不然就会出现严重的死秧现象。曾经种西瓜的那些日子虽已远去，但是那些美好的记忆仍然清晰地保存在脑海里。如今那些粗犷的农业耕作方式早已被先进的农业技术淘汰，比如现在的大棚西瓜，但是味道已经远远不如以前那么纯正了，有些甚至吃着还很不安全。就像很多其他的现代化技术催生出来的东西一样，它们早已失去了那种原汁原味，这种进步的本身何尝不是隐藏着一种迷失本真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