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屎洲记行
几天的雨,过了。特别是上周五、周六,那个云,那个雨,还有雷鸣闪电,很是有点吓人。
到周一,昨天,依计划出行。半天云,小土,和我,三人结伴,奔香港马屎洲。
香港天文台9天预报说,周一部分时间有阳光,早上有几阵骤雨及雷暴。那个天气图标是太阳和云雨。这种情况,多半是安全的。有阳光就好。后面那一句有点吓人,但是只吓胆小鬼。这么大的香港,说不准哪个地方有那么几阵骤雨及雷暴。就算运气再不济,真给碰上了,躲一躲也就过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有雨出行。
早上7点多,福田关出关的人并不太多。充足的过关闸机,可以快速疏导客流。
光看福田关的过关大厅,便可一窥我的国综合国力有多大的进步。
我前脚到落马洲关口,半天云和小土后脚到。
我们这一辈的工科男女生,踩时间的点,就是准。只会提前,绝无拖后。
靠谱。
绿友也有这种脾性。
不知是不是对大自然有几分敬畏的人,都珍惜时间。不仅珍惜自己的时间,还珍惜别人的时间。
不及民盟那么FB,没有直接从落马洲关口打的到目的地。
我们是,先火车,后大巴。到大埔三门仔村,没费多少时间,才9点左右。
天上有云,遮着太阳。
但深信香港天文台的预告,太阳会出来的。
去马屎洲,得经过三门仔村上面大概叫盐田仔的山头上大大小小的一路坟茔。我的绿友们戏称那些坟茔作“夜总会”。
山头上的夜总会,靠山面海,日夜对着无敌海景,风凉水冷,非常惬意。
然而,对于行山客来讲,夜总会,总是有那么一点碍眼。何况,清明过后,山上到处是人们拜祭先人过后留下的垃圾。清山的人,还未来得及将山头清理干净。看来,文明社会里的人,未必个个都那么文明。
我家里那个,上次带她来,她对马屎洲的环境喜欢得不得了。然而,对马屎洲旁边满是夜总会的山头,又厌恶得不得了。
没招,人,便是这么一种矛盾纠结的生物。
我带着半天云和小土,恨不得,快步就越过那个山头,进入到马屎洲的地界。
到了马屎洲,天上虽然还有云,但已张得很开。
马屎洲两边的山,一边是马鞍山,另一边是八仙岭。大金钟上头罩着云。八仙头上也罩着云,数不清八仙。不过云在渐渐稀释,变薄。
小土说马屎洲前面的小沙滩是双月湾。
窄窄的小沙滩,是陆桥,将盐田仔山和马屎洲连接起来。但它的形状,不是双月型,而是呈单边弓型,天上看下来,就一拱桥。
站拱桥上,可展望两边。两边山海景观不俗。
太阳出来了。
不知是喜,还是忧。
我们沿右岸前行。
海边,一路的地质构造。
不知多少亿年前,火山喷涌,炙热的岩浆涌出海面,然后冷却成型,铺马屎洲的右岸一路。黑的,红的,灰的,片状堆叠的,云状纹理的,种种石头引起半天云和小土的兴趣。
过了11点,我们到达马屎洲的顶端。
马屎洲,呈长条型,东北向西南,斜躺船湾海域。
马屎洲东北端正对船湾大坝。
快艇开过,掀起浪。
大美督的帆船基地,飘一海的帆影。
在树丛中,我们多次确认:
要不要钻林爬山?
要不要钻林爬山?
要不要钻林爬山?
重要的事情,得问三遍,说三遍。
结果,由半天云确认,爬。
我们在山口处,补充能量,然后爬山。
这种做法,后来想想,明显有漏洞:当胃部充填有食物时,会通知大脑神经中枢,胃部需要充足供血,以便有助胃动力加强,促进消化吸收。这样一来,上山时便会形成腿部供血与胃部供血的矛盾。何况,夏季皮肤也对供血有很大的需求,以应对散热的需要。供血的多方需求,形成供血的恶性竞争,造成循环系统无所适从,中枢神经出现紊乱。
记得我们绿友行山时相对比较科学,我们多数时候是在山头进食的。我忘了这个重要的经验。
从卫星地图上看下来,马屎洲,整个岛被植被覆盖,覆盖得严丝密缝,几乎不透一点儿风。马屎洲的高点不高,也就120米左右。我们要挑战的,不是山高,而是林密。路,在密林中间勉强可辨。我们还得应付头顶上的太阳,以及路上拦路的蜘蛛网。
我打头阵开路。
我说,我对路上前人留下的标志敏感。
我还说,让我先对付前面的无数蜘蛛网。
半天云和小土,在后面肯定看到我在前面,左右开弓,手舞足不蹈,撩拨掉恼人的蜘蛛网。
我不时得去除黏在脸上的黏乎乎的蛛丝。
还得擦去额上不断往下淌的热汗。
头天晚上,我一直强调带纱线手套。半天云问我为什么。
到了马屎洲,到了钻林的时候,半天云和小土,明白纱线手套的用处了。
近马屎洲高点,我们遭遇体能的极限。
我感觉到了。包括感觉到自己的情况,也感觉到队友的情况。
我们站在一丛灌木的树荫底下。薄薄的树叶,勉强抵御着日照。日照说不上很厉害,但林中不太透气,闷得厉害。
我一手攀着拇指粗细的树枝,支撑身体,一手用帽子扇风。感觉胸闷,气闷,想解小便。我知道这种感觉过去行山曾经遇到过,是夏日行山轻度中暑的一种症状。最理想的状况是找一处树荫底下,坐下来,最好是躺下来,让血液尽快回流心脏。但是,当时当地,没有这样的条件,我们只能死顶。站着歇一歇。
还好,站了一会,终于缓过劲来。
小土告诉我,昨天半天云拉肚子了。
我说,“傻啊!怎么不说出来改期!?”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
我一向较真,半天云不好意思因自己的原因扫大家的兴,扫我的兴。
但是,玩户外,不能这样玩法的!人命关天的事!
多亏,马屎洲不算难度太大的挑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下次,我一定得问清楚。
山头。
马屎洲的山头,立着标高柱,海拔129.58米。
山,不在高,在于累你半死。
望过去八仙岭海湾,青山碧水,还有卧着一湾的鱼排。
标高柱,就一根半腰高的水泥柱子和一个方形的台,上无遮,下晒烫,不宜久留。
过了标高柱就下行了。
山路上,有石头突出,有树木遮荫,地方将将够我们仨休息,正好歇脚。
海风吹过,扑面,贴一个字,爽。
上山容易,下山难。
马屎洲的山,完全推翻了这个说法。
我们,唰唰唰,便下到了海边。
海边,有树荫,有废弃的木板。木板比一人的肩略窄,正好可以睡下一个人。我们仨,按半天云、小土和我的次序轮流享用那个路遇的床。
要不是有恶蚊滋扰,我们仨可以轮流多躺一会儿。
继续往下山的终点,那个海边的小凉亭,进发。
找不到路了。
没有路的痕迹,没有前人留下的丝带标记。从水边探头往小凉亭方向望过去,没多远了。
一个爷们,在海边钓鱼。
我的逻辑:有人钓鱼,就有路。
有两种意见:
我说,趟水过去。
小土,看水中有很多尖利的石子和贝壳和破碎的玻璃,说,还是回头找路去吧。
半天云,硬着头皮,附和了我的意见。
我说,我先过去,我摸着石头过滩,万一不行,你们回头找路。
我脱下鞋,把袜子塞到鞋里,把手套也塞鞋里。两只鞋用鞋带系牢,挂到脖子上。然后,我就趟水过去了。
从2013年开始在香港行山,除了有一次在西贡咸田湾趟过水之外,不曾再趟过水了。
海边浅滩,的确有很多尖利的石子和贝壳和破碎的玻璃。脚踩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的确不太好受,一不小心,很容易受伤。但是水很清,我专门挑沙子多的地方走。十来米的海边,再怎么受伤,也能撑过去。
我过去了。
半天云,也跟了过来。
最后是小土。
等我们重新穿上鞋,拖着稍稍湿了一点的裤腿,走没两步路,便到达小凉亭。
这一天,艳阳之下,浅滩,密林,矮山,爬山涉水,斗蜘蛛,辛苦得来,是几分野趣,还有灌入凉亭的凉爽的风。
作者简介:退休教师,酷爱文学 早年,计算机,工学学士; 当过知青,做过工人,恢复高考上大学; 然后, 国企,工程师,高工; 私企; 下海; 上岸,返身入职高职学院,任教,十数年,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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