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

    那天在地摊买一双布鞋，试了一下，一只有点大，不太合适。摊主说这样的鞋子这是最后一双了，便宜点十块钱给你吧。图便宜于是就买了下来。买下之后站在街头，因为这双不合脚的鞋子，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小的时候在农村，常常会穿不合脚的布鞋，那时的鞋如果大了，奶奶会在后面打一个撮，这样穿起来就不会拖拉了。也会穿到卡脚的小鞋子，穿不了多长时间，脚趾头就会把前面顶一个大洞，穿着卡的脚疼，很不舒服，但是也舍不得扔掉，因为一双鞋来的不容易。

    那时候穿的基本上都是自做的手工布鞋，工序很复杂，很辛苦。先要打被子，就是做鞋底子的原材料，用一些旧报纸，穿旧的的确良布衣服，打一大锅浆糊，把报纸和旧布料，用浆糊一层一层地糊起来，晾干之后居然很硬，这个工序就叫打被子。

    另一道工序就是铰鞋样，用一些旧报纸，比划着脚的尺寸大小铰成鞋的样子（草样），有鞋底和鞋面两个鞋样。我小的时候，老屋子的窗台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厚书，开头和结尾部分都掉了，只剩半本，里面夹着许多鞋样。识字不多的我总会拿来看，讲的是一个叫保尔的外国人的故事，小小的我也看不大懂，而且没有开头结尾，就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升初中之后才知道那居然是世界名著《锅台上怎样炼成的》，却被不识字的奶奶拿来夹鞋样了！

    还有一个很复杂很费时很辛苦的工序是纳鞋底，被子铰成鞋底的样子之后，是需要千针万线的去缝纳的。这是一个农村妇女很主要的工作，做完农活和家务之后，男同志们就可以去休息了，但许多妇女还要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纳鞋底到很晚。奶奶的老花眼和许多疾病，都是因为纳鞋底熬夜熬出来的。奶奶有一个针线簸箩，里面放着鞋底和线，还有一个黄灿灿的顶针。现在的年轻人有很多已经不知道顶针是个什么东西了！顶针就是一个铜铁之类的圆环，可以带在手指上，类似于戒指，比戒指要大。我觉得顶针是比戒指要温暖得多的一个饰品！

    鞋底纳好之后，再缝上鞋面，一双鞋就算成功了。鞋面做起来就比较简单了，用厚布按鞋样裁剪出来就可以，缝上两个松紧布的耳朵，用来控制鞋子的紧松。鞋底这个东西，在我们那边的村庄，有时甚至可以当做礼物来送人，因为它来的确实太不容易了，很珍贵！

    丈夫穿上妻子做的鞋子，在外面干活充满了动力，孩子穿上妈妈做的鞋子，跑出去多远都会想着家！

    后来条件渐渐好了，各式各样的鞋子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旅游鞋，皮鞋，令人眼花缭乱。农村的妇女终于放下了做鞋子这个辛苦的工作，人们都是买鞋穿。可是今天的鞋子却再也穿不出曾经的那种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