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散记*说雨

前面的文章中我曾提到，海南虽然靠海，但是雨少。这是因为我来海南的时候是冬天。海南岛位于热带的北部边缘，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形成这种气候的原因，是太阳直射点的移动带动了信风（季风）带的移动。季风气候有旱雨两季，夏季时高温多雨，冬季时温热少雨。虽然少雨，总是有雨，且有特点。我就说说海南的雨。

毛毛雨

这个毛毛雨，说的就是海南冬天的雨。

我住在老城。2019年12月25日，有一次日食，我本来很想在海南看看这次日食，因为阴天没有看到，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到了年底，天依然阴着。直到2020年1月3日还是阴天，成就了一次跨年度的连阴。这是老城冬天天气的一个特点：雨少，但是阴天多。

虽然雨少，还是有雨，只不过这里的雨很特别。说是雨，其实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似雾非雾，似雨非雨，我给它起个名字，叫“雾雨”。而且这样的雨也不连续，一阵阵的。出门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打伞不是，不打也不是。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心理忧虑。这样的天气，在外面是很凉爽的。这种天气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潮湿。

所以，我根据自己的经历总结出，海南老城的冬天多阴却少雨，少雨却潮湿。

少雨没问题，季风气候嘛，可是为什么多阴呢？我查了一下资料，加上自己的分析，得出一种判断：形成这样的天气，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受到陆地南下冷空气（东北季风）的影响。大陆南下的冷空气是扩散式的，不是流动式的，势头弱，速度慢，和海洋的湿暖气流相遇后，在琼州海峡一带形成准静止锋；二是下沉气流的作用。准静止锋虽然聚集了较多的水汽，但受到高压控制，上升势头弱，所以在低空聚集成了雾。锋面只能在近地空间形成云雾，不能形成水量较大的降雨。

这样的天气特点也给老城带来了一种独特的气象景观，就是太阳刚出地平线时，光芒被云雾锁住，就像一个大月亮。经过十几分钟或几十分钟后，太阳爬出云雾，才会光芒四射。整个冬天，几乎天天这样。

老城的冬天也不是没有大一点的雨，遇到气温起伏气流相应的时候也能下成中或大雨，只是这样的天气极少。今年年初老城也下了两场较大的雨，都下得很急，时间很短。大雨少而且时间短，也是海南雨的一个特点。我还专门写了一首《老城大雨》作记。

受季风和海陆位置的影响，老城冬天的风也比较大。

总之，毛毛雨也好，急雨也好，海南冬天的降水量总体较少，所以成为干季（或旱季）。

雨急时短。

每年的五、六月份，海南进入雨季。因为疫情关系，2020年我没有回北方，真正领教了海南的雨和热。

刚进入5月份，老天爷就先来了一个下马威，有十几天，气温都在摄氏40℃上下，天气预报每天都是蓝色或黄色高温预警。又没有风，那感觉真是如烤如烹，如煮如蒸，简直喘不过气来。在楼里呆着，扇扇子也不管用；开着电风扇，从风扇里出来的风也是热的；晚上睡觉，门窗都要开着；白天纱窗也要打开，因为纱网那点面积也会起到阻挡气流的作用。如果没有空调，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我还想，这应该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到了七八月份，日子可怎么过？好在气温渐渐地降至40℃以下，人的感觉也不是难以忍受了。

5月末6月初，天气反倒凉爽了些。气温保持在35℃上下，还有点小风。每天下午2点到6点之间，必然要来一场雷阵雨。那雨来时，是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如注，让人感到十分恐怖。但是时间很短就过去了，短的时候只有几分钟，长的时候也就几十分钟。急雨过后，天空又恢复明亮，天地间风和日静。

这样的短时急雨天气，在北方也有，但只在盛夏时有几天。形成这种雨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在低气压条件下，太阳照射强烈，气流上升旺盛。携带大量水分的气流快速上升到一定高度，遇到冷空气，快速凝结成雨降落下来。这样的雨一般都是当天上升的气流，当天变成雨的，所以多在午后下。而海南岛的夏季不仅受到热带低气压的控制，周围还是海洋，水汽更加充足，空气对流更加强烈，降雨更加急促。这也就是海洋性气候为什么会有雨季的原因，我也亲身领教了什么叫做雨季。

我对海南夏季多雨冬季少雨的原因分析得不一定对，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是我的知识水平和分析能力所不及的，我只能理解个大概。但是还有两个问题我如何也想不明白，一是夏季的急雨多是从西向东走的；二是雨季到来时，反而不觉得潮湿了。

老城的南面有一个美造水库，在雨季还没有到来之前，一者降雨少，二者农田灌溉也要用水库里的水，经过一个冬天，水库的底部都露出来了。露出的泥土上长满了苔藓类植物，使水库的底部变成了绿色，整个水库成了一片湿地，有水的地方就像几处小水洼。我曾下到水库底部看过，在大坝一端有个闸口，看那上面的刻度和水印，水位下降有五米多。而经过一个夏天，水库蓄满，整个水库又变得辽阔深沉了。这个水库水位的升降，明确地解释了海南岛的旱季和雨季。

有雷无雨。

我在老城，还经常遇到干打雷不下雨的天气。天气预报有雷阵雨，也确实有雷声轰鸣，但是并不下雨。连续几天都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雷鸣电闪，黑云滚滚从远处的天边过去了。我想，这应该是因为雨云形成得急，面积小。相距不到十公里的白莲镇下雨，老城却不下。也会有老城下雨，白莲镇只打雷不下雨的时候吧。这也是对流雨的一个特点，与锋面雨，地形雨不同的。

反正老城的夏天，多数时候都是每天下午一场雷阵雨的。即使不下雨，也要响几声雷。

我想，过些日子还会有台风雨吧。

两三点雨

冬天的一个早晨，想出去走走。站在阳台上看看外面，天是阴的，地是湿的，没有风。即使下雨，只要没有风，依然可以出去走，出门时带上雨伞就是了。

到了楼外，感觉并没有雨。地上有积水的地方，水面也很平静。那好，雨伞不用撑开了，就拿在手里，做个预备。

到了小区外面，走了也就几百米吧，突然感到有一点水滴落在头上，又一点水滴落在身上。又一点，又一点。我抬头巡视了一下，上面没有树，也没有电线，也没有屋檐之类，只是灰蒙蒙的天空。这是雨吗？应该是吧。于是我把伞撑开，算是派上了用场。

伞上就有了噗、噗的声音，很清楚，而且单调。确信这是真的下雨了，只是雨滴并不密集，也不连贯。而且时间不长，这样的噗、噗声又没有了，我又把雨伞收起来。

我想起了辛弃疾的“两三点雨山前”。我曾一直对这个句子有疑问：下雨怎么会只有两三点？夸张也不至于这样。现在知道了，真的有。虽然这里不是“山前”，但“两三点雨”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