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小木箱

  “你们不要再逼他了，他真的没有钱了。”那是2020年6月22日晚，姐姐抱着爷爷的存折哭得撕心裂肺。

我爷爷，八十岁，当过七年的兵，还是个班长，后来参加活了越南战争。奶奶说，爷爷如果后半辈子只顾自己的话，足够幸福了。

  爷爷有个小木箱，里面都是他重要的东西，包括他的存折。他开箱子的时候从不让任何人靠近，很多年来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到了上写的年纪，奶奶就带着我、姐姐和弟弟在镇上租房，照顾我们读书。那时候，爷爷每个星期给奶奶五十，一百不等，都是给我们的零花钱。我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他的养老金。除了退休工资，养老金，我实在想不到爷爷哪里会有钱。

  爷爷说得最多的就是“爷爷有钱，只要你们能读书，爷爷一定供你们读。”我也一直真觉得爷爷有钱，因为他有很多很多存折，银行卡。慢慢地，每次回学校之前，我们都会找爷爷要钱，爷爷就一点一点把他微薄的养老金存起来供我们读书。

  每次取到养老金，我总能见到爷爷一次次打开他的小木箱，一张一张地数，脸上乐开花。他说“明天我就拿去银行存，都给你们留起读书。”奶奶有时候会埋怨爷爷，说爷爷这辈子什么都没给过她，就连现在老了，养老金都是爷爷管着，我不知道怎么劝奶奶，爷爷留着钱是为了我们，并不是私心。爷爷也从不说什么，只有奶奶埋怨多了，爷爷才会给奶奶几百块。

  2019年四月，姐姐突然确诊白血病。全家都乱了手脚，害怕没钱治。爷爷坚定地说“治，一定要治，钱我来想办法。”第二天 ，爷爷把他所有的养老金都取了，四万多，十几年，他存了四万多。

  姐姐的病好了，爷爷却病了。他会时不时问我借钱，一般都是几十块，说等他取钱了就还我。有时他会忘，记得的时候他会给我一百。但是他任会说“好好读书，爷爷有钱。”

  2020年3月26日，爷爷摔伤了，放牛时摔的。他说养老金不够了，要喂牛给我们读书。28日早晨，爷爷瘫痪了，很突然突然。在医院治疗半个月，毫无效果，医生建议回家。爷爷已经不会说话了 咿咿呀呀。我哭了，好好的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六月，爷爷病情加重。奶奶开始天天逼问爷爷“你钱放哪里的？你钥匙呢？”知道奶奶没有恶意，可听着爷爷咿咿呀呀地回答这奶奶，眼泪就是憋不回去。爸爸找我和姐姐谈话，让我们找一下爷爷的钥匙，看爷爷的箱子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谈了很久，我和姐姐妥协了。

  打开箱子，陈旧的味道刺鼻，上面是一沓发黄的收取款凭据，还有他当兵时候的照片。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手帕，里面有三个存折。第一个余额五十，第二个一分不剩，第三个，里面放了一张纸条:这是给你奶奶的，密码输六个0就行了。姐姐抱着银行卡哭了，撕心裂肺。“你们看嘛，爷爷一点钱都没得了，一分都没给自己留。喊你们不要动他的箱子，只要爷爷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要动他的东西。他为了这个家，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不要再逼他了。”爷爷的存折在姐姐生病之后就没有了，都只是存两三百，去两三百。二奶奶的那张存折，吃了在姐姐确诊那天取过六千，所有的都是存入。

  我出去倒水给爷爷喝，他的眼角全是泪。他全都听到了，他懂，他只是不会说。他甘于付出所有。

我扶起爷爷，喂他喝完水，他点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