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看东瀛

2014年12月中旬,一个偶然的机会，去了一趟日本。促成这个机会的是几个很世俗的因素：退休了，有不错的旅游信息，日元贬值。所以，以一份不足双程机票的价格，到东边的邻国走了七天，并包括这几天的住、行、游和基本饮食,得其所哉。这对于有钱的“土豪”不值一提，而对于普通的退休百姓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对于我辈接触日本，基本上全部是政治性的概念，要么是历史性的屈辱如甲午海战、八国联军、“九一八”事件、“七七”事变、钓鱼岛等等，要么是著名人物的关联，如徐福、鉴真、康梁、秋瑾、孙中山、鲁迅、郁达夫、廖仲恺、蒋介石、汪精卫、郭沫若、陈独秀、李大钊、周恩来……而真正日本国是什么样？我们知之甚少。既然如此，至少，应该先去看一眼，带着观光和探究的目光而不单单是政审的眼神。

一、岛国的自然景观

日本是一个岛国，从北往南倾斜地挂在我国的东边。它的西北边是日本海和中国的东海，与中国及俄罗斯、朝鲜半岛相望，东南面就是浩瀚的太平洋。

既然是岛国，那么它最平凡最常见的景观就是海景。在箱根，我们所下榻的中部酒店正好建在海边，可谓最具特色的海景房。清晨，打开窗子，滚动的海涛就出现在眼前，远处一抹朝霞预示着太阳将会从海中跳出。然而，多情的云彩羁縻了东君，当东君挣扎着亮相于浪边，金色耀眼的光芒已使人不可直视于他。 

令人有些诧异的是，从我国的地理位置看，这里是世界的最东边了，太阳却变得如此之小，而且不是辉煌全景。是角度不对？还是大洋无边际所致？不得而知。但，这就是日本的朝阳。

日本很少平原，却无大山，多为丘陵之地。在本州岛是绝对找不到崇山峻岭的,最高的山就是被日本人视为圣山的富士山，最高处也只有3776米。这是一座活火山，它没有形成山脉，在宏观上看显得有些孤寂，但这正形成了其独特的风格和风貌。山的上半截白雪皑皑，与下半截的深褐色山体截然分明，如一面倒悬的折扇，有种奇妙的画面感，以致成为日本国的地理标志。  

日本的自然风光主要还是海景，但需要在年复一年，天复一天中去寻求瑰丽的景色。太平洋和日本海在那里，你若不厌烦，它们也不会厌烦。山景就是远眺富士山了，颇有一番韵味。真走近了，倒也并不出奇，因为我们毕竟来自拥有高山大川，云海磅礴中看世界的中国。不过，据说日本的北海道风景旖旎，在电影《非诚勿扰》中可见一斑，只是这次没有北海道的行程，这点遗漏给下一次留下了机会。

二、岛国的人文风貌

日本是众所周知的经济大国资源小国，从另一角度上说，由于自然风景上的原始欠缺，日本人也极力在人工建设上给予弥补。这主要表现在神庙和园林上，同时辅以茶道、插花、瓷器、折纸、书法等富有情调的文化技艺。

在京都作为日本国宝被收录进世界遗产名录的清水寺和东京的浅草观音寺，可谓热闹非凡，熙熙攘攘，不亚于我国的名刹大庙。日本的神庙既有佛教的也有世俗的，如释迦牟尼、观世音是他们常拜的偶像，而位于神社的大黑天（财神）、喜神之类的民间神祗也烟火不绝。日本人信吗？不得而知。恐怕大多数人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据导游说，浅草寺的签是很灵的,100日元抽一次，自己交钱自己抽自己看，比较现代化。但是导游并不提倡游客去抽，怕是万一抽到了凶签就麻烦了，还不如不抽。果然大部分游客没有抽，有一个游客抽了，竟是个中上签，于是游客和导游皆大欢喜。

日本东京的平和公园是有名的，它以和平为主题，是典型的日本园林建设。可惜,日本人只是在战后才明白和平的重要。

园中建有著名的舍利白塔，供奉着释迦牟尼佛的舍利子，庄严肃穆，为日本佛家的圣地。 

日本的城市比较繁华，东京赫赫有名的银座和北京的王府井很相近，商品多是世界名牌，价格较为昂贵。我们的运气不错，在银座居然碰到某个商场处理商品，以相当二百多元人民币的价格抢购到一个很实用的旅行箱，这在国内的售价恐怕将近千元了，真值得纪念。大阪的心斋桥是当地最大的繁华街，集中了许多精品屋和专卖店，这里大型百货店、百年老铺、面向平民的各种小店铺鳞次栉比。从早到晚熙熙攘攘，到处是市民和游客的人流，颇有些像前门的大栅栏。心斋桥的特点是以带有拱廊设施的心斋桥筋商店街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即使下大雨客人们也是无忧的。但据笔者观察，日本的物资供应是充足和丰富的，但无论何时，无论是超市还是商场，购物者寥寥无几，一股萧条之风不言而喻。外国人光临日本，真是他们的上帝了。

在购物方面，日本的观念与我国完全不同。在他们那里，本国的东西是最好的，进口的东西要差一些。日本人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本国国民享受，而我国则把最好的东西用于出口，给外国人消费，出口转内销的东西在我国就是货真价实的好商品。是中国人太讲面子？还是中国的产品太差？在一家商场看到很便宜的羊毛衫，居然少有人问津，以为是日货，仔细一查商标，原来made in china。顿时无语。

在从大阪沿途到东京的旅程中，透过车窗很少看到大片的田野，总觉得好像是一个城镇接着又一个城镇，城乡的界限不太明显，日本的城镇化步子超乎其他国家吗？其中国土陆地面积狭小也许是重要的因素。人们都在寻求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日本人表现更是特别。其城乡规划似值得研究。

有一个现象是被外国人所诟病的，就是到处都被电线杆占领，电线的走向杂乱无章，丑陋的标牌和毫无规划的居民区，简直就是“一团现代恐怖”，这和他们精致的园林建设形成了反差。这点在我们的拍照中得到了印证，空中无序的电线真让人无法取景。有两个原因可以稍作解释，一个是地震太频繁，地下不好埋线，另一个是房屋私有化，政府无法进行理想的规划。但这两点对于一个发达国家来说，理由并不充分。 

在京都的街上，我们看到了一辆“黄包车”。不禁有些奇怪，发达国家也来这个？看来是为旅游服务的，这可是真正的人力车呀，我国似已绝迹。 

在富士山下，我们去了日本著名的“忍野八海”，这既是一个旅游小区，也是日本乡村建设的典范。那里自然也是一片小桥流水的乡村景色，村中河渠都是富士山上流下的清泉，极为清澈，池潭水深八米还可见潭底游动的大鱼。单从建筑风格来说，日本的乡舍确实简洁而精致，其民族特色完全可以和中国的徽州农舍相媲美。

三、岛国的普通生活

导游在我们刚到的时候，为了消除我们的刚到异国的拘谨，特别介绍日本与国内的巨大差异，就是日本社会的“五无”，即无假钞、无假货、无盗贼、无乞讨、无垃圾桶。用钱不需要手摸眼看，使人忍受那种不信任的难堪。购物放心大胆，无须验明正身。东西不易丢失，出门无后顾之忧。街上没有令人恶心的要饭以及榨取人们爱心的丐帮骗子。到处都是清洁的，没有雾霾，没有尘土，没有塑料袋满天飞。在随后的几天见闻中，我们真体会到了这些社会特征。

无假钞无假货现象在购物当中直接见识，毋庸赘叙。无盗贼有两个例子，一是在日本所有的建筑中没有像国内那样如铁窗般的防盗门和防盗窗，二是我们在街头的一辆自行车的车座上发现一枚戒指，大家都看到了，引起小小的围观。导游告诉我们，这显然是有人遗失而被路人捡到放到车座上等失者来取的。导游介绍，在日本如捡到东西直接归为己有将视为偷盗，一旦发现即负法律责任。你捡到东西交还失主，可获失物价值百分之十的酬劳费，如捡到东西交警局，三个月后无人认领，此物可归你所有，警局将通知你来领取。据国外有关评价，日本是世界上安全感最好的国家之一。

在街上确实没有看到乞讨者，但日本到底有没有穷人和流浪汉呢？据介绍流浪汉是有的，但他们都享有日本的“低保”——生活救济金。一般人都会去工作，即使收入少于救济金，也不会去申请“低保”，因为那将记入社会的个人档案，太没有面子了。导游告诫我们，如碰到流浪汉千万不要给钱，否则，他会觉得你侮辱他而发怒，给你难堪的。

对垃圾的处理，日本的确做得最好。街上没有垃圾桶，但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垃圾。日本人认为，世界上没有废物，所谓废物就是放错了地方的东西。日本垃圾分类非常细，瓶子要分为塑料瓶和玻璃瓶，厨余物是单另的，其它垃圾也要分为可再生和不可再生等。街上没有垃圾桶，自己产生的垃圾一律带回家，分类回收。这已成为日本国民的生活习惯，所以街上根本没有垃圾桶。至于养的宠物狗之类，养狗者都要自带清洁用具，不可能遗狗矢于大街小巷。

在我们下榻的饭店附近就有一个垃圾处理场，却是当地最高的建筑。夕阳西下，堪称一景。 

日本的良好交通习惯是值得称道的，人们都极遵守交通规则，马路上只要是红灯，无论开车还是行人都严格遵守，特别是行人，哪怕街上空无一车也绝不越人行道一步。一旦车人相遇，都是车让人，除非行人示意让车先过，笔者亲自试过两次，让车先走，显摆了一下我中华的贵族气质。日本也有堵车现象，但秩序井然，所以堵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我们在从名古屋返回大阪时，途遇大雪，高速公路上出现堵车，但很快就疏通了，没有耽误行程。实事求是地说，日本的文化之根在中国，但在学习西方规则方面，还是比较到位的。 

对日本饮食没什么概念，印象中也就是寿司、生鱼片之类。这次对日本料理是不可避免了。旅游的食品都是简单的，没有什么大餐，通常在异国他乡旅游主要是眼睛会餐，而口中美食是第二位的，能够适合口味就不错了。日本的饮食基本上是简约的，但又是丰富的，营养搭配周全，口味清淡，完全能够接受。他们是分餐制，小盘小碗装的鱼、虾、蟹、咸菜、蔬菜、米饭、面条等等都只有一点点，你吃下去却也够了，既没有浪费，也不会给人增肥。日本是长寿之国，他们的饮食方式应该是一项重要的因素。

 

四、艺妓和陪酒女

日本的艺妓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行业，艺妓们懂日本的文化艺术，却基本上卖艺不卖身，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妓女。日本幕末时期，一些维新志士就常常躲进花街料亭之中与艺妓们厮混，以避幕府耳目。此行倒有些像我国当年的蔡锷将军栖身于青楼干大事的劲头，只是倒幕成功后，那些志士当上新政府高官，照样到此地招妓助兴，吃吃喝喝谈政治，做交易。艺妓们为此身价陡涨，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卖点。

据旅日作家李长声考证，日本艺伎一般不结婚，结婚只好转业，但可以被男人包养。有意思的是，分明是婚外恋，但妻子往往与艺妓二奶相安无事。据说是因为艺妓有艺妓的道德，不会要求男人离婚娶她，男人跟她分手也不会纠缠。从第一任总理伊藤博文开始，总理大臣包艺妓是日本政治的一大特色。我们较为熟悉的日本前总理田中角荣就不显山露水地让他的艺妓二奶为他生了二男一女，而有女人缘的小泉纯一郎独身二十多年，就有一位赤坂名妓成为他的红粉知己。

因此，在日本竟有一段料亭、艺妓、政治家的特别风景，这种料亭政治无疑是具有日本特色的政治腐败的温床，据说日本新的政治家对这种传统文化已不太感兴趣了，花街或已成明日黄花。但艺妓这个职业还是存在，一般人可能消费不起。

导游大胆，带游客们去看东京的红灯区，因为这在日本是合法的，日本话叫“欢乐街”。东京有一个著名的歌舞伎町，是日本最大的闹市区，号称“不夜城”。这里和艺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属于纯粹的色情业。

这里的色情业很全面，有女街，还有男街，另外还有配套服务的开房一条街。女的叫陪酒女，男的叫陪酒男。此行业中还有天价的花魁女和花魁男，具备各种优越条件，而不是一般的“劳动模范”。据说在日本一次小学生的理想职业调查中，有小女孩竟然宣称将来要当陪酒女。

在车上，导游谈到日本男人很小气，什么都是ＡＡ制，从来没有请人吃饭喝酒一说，一起喝酒可以，最后各自付账，就连和陪酒女开房也是各付一半。这时车后的一位女游客不由迸出一句：那到底是谁嫖谁呀？顿时，满车哄堂大笑。

英国作家艾伦在他对日本研究的专论《日本镜中行》一书中写道：日本人将性看作中立的东西，思春是自然之事，与异性或同性媾合太正常了。他们认为从公元８世纪开始盛行的色情艺术也是一门艺术，无异于烹饪、书法、剑术……日本女人认为身体是自己的，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所以做一名性工作者并不可耻，更没有罪，日本人不会对此进行道德谴责。

由此看来，日本在二战中本国自发产生慰安妇是可以想象的，但是他们将其观念强加在周边国家，为其扩张政策服务，就变得不可理喻和极其丑恶了。

五、有关岛国的历史和政治

到大阪的头一站就是参观大阪城公园。这是日本战国末期，丰臣秀吉于１５８３年所建，由雄伟的石墙砌造而成，内有亭台楼阁，奇花异卉，外有两道护城河成为屏障，为当地首屈一指的重要景观。丰臣秀吉在日本混乱时期基本统一了日本本州，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但是他最终被德川家康所打败并取代，于是日本开始了著名的江户时代。

据说，德川家康就是填平了这护城河而占领这座园地的。 

日本的皇宫在东京，是历代天皇及其家人的住所。皇宫的大部分不对外开放参观，平时游人只能在皇宫外苑的皇宫广场附近游览。日本皇宫二重桥显得古朴而肃穆，却并不像中国或其他国家的皇宫那样富丽堂皇。日本天皇现在只是一种日本国家的象征，基本不过问政治，也没有太多自由，过一种养花种树的无聊生活，还不如泰国国王能够主动进行一些农业科学实验，他们完全靠纳税人养活着。在日本每购置一件商品，都另外加百分之八的税，等于都要给天皇交一份生活费。日本人已经习惯了，可我们这些外国人却受到了不应有的剥削。

皇宫外景二重桥

皇宫广场很大，全部由细碎的鹅卵石铺就。１９４５年当天皇宣布日本战败，无条件投降时，不少日本人崩溃了，有五十名日本狂热分子到皇宫广场集体剖腹自杀，即表示对天皇的效忠，也表示对天皇决定的不理解，后者的成份可能更多一些。一时间血花四溅，也成为日本的一种特别景观。是日本式的忠心？还是愚昧？留待给人类学和社会学家们去研究。 

在皇宫广场附近，有一座铜质的武将雕塑。名为楠木正成，幕府

末期到南北朝时期著名武将。楠木正成一生竭力效忠后醍醐天皇，在推翻幕府的统治中阵殁。后世以其为忠臣与军人之典范，被视为武神，有点类似我国的关羽。 

本来准备去见识一下那座招致亚洲人民非议的靖国神社，但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对其风俗的不了解，所以没有去，只在车上用手机拍了一下其侧门。以后有机会，还是应该去实地了解一下，日本的右翼政要为什么要到那里去拜鬼。 

导游介绍，其实日本老百姓并不关心政治，特别是年轻人。对于历史，不知道日本青年知道多少真相，日本人如果能像德国人那样对历史进行反思，或许他们会对世界提供正能量，否则，灾难也许再次降临到这个富饶而贫瘠的岛国。清醒的日本人不是没有，但也似乎不多。

在日本期间，时逢日本大选。有幸看到日本街头的政治竞选演讲和游行的队伍，那广播车上街好久不见，有些新奇，我国文革时期倒是常见。然而，围观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主要是中老年人，他们可能有钱有闲有时间，年轻人上班去了。搞活动的是民主党，而最终的选举结果获胜的还是自民党，也就昙花一现了。不过这也是日本政治民主活动的一景。 

日本人最服的还是美国，不仅在现代化方面向美国看齐，历史上他们没有被外族征服过，但是在二战中被美国彻底打服了。这种军事征服已经升华到精神征服了，瞧，美国的自由女神跨过太平洋耸立在东亚的东京湾。 

日本，是世界民族中的一个怪胎。它曾经也是一个极落后的国家，明治维新使他面目一新。但接下来，他却做了很多坏事，遭到周边国家的仇恨和厌恶。然而不可忽视的是，二战以后，他从一片瓦砾之中崛起，三十年后一跃而成为亚洲最发达的国家。这太值得思索和研究了，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决定了民族和国家的发展。

要搞透日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日本的国花是中秋的菊花，而不是初春的樱花。从表面上很容易得到错觉，一定要深入到他的社会和人心的深处才知道这个民族的真相。这次到日本不过是浮光掠影点到为止，因条件限制，来不及细细研究，但已经感慨和收获不少了。来日，若有机缘还会再次造访。不可否认，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特点，但诺大一个中国，在亚洲必须屈居在一个岛国之后吗？这应该是很多问题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