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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趣忆】之九 沙河县城西的老树林

时间:2014-11-11   作者:胡顺安 录入:胡顺安 文集:邢州故事 浏览量:119 下载 入选文集

   据说在1950--1960年代之间,老沙河县城南部和西部滨临大沙河流域,南部是一片高低起伏、白色茫茫的沙丘;西边到处是泛着鱼鳞般光泽而严重沙质化的层层沙荒,西南最高处的沙堆约三十米,俗称大沙疙台。遇有风起,整个老沙河城的上空尘土飞扬,无法睁眼行走。大风过后,院落和屋内都飘落一层层厚重的沙尘。据闻曾有一年突然狂风暴起,一夜之间,几丈高的古城墙竟被埋没少半。为了防御和制止大沙河两岸的风沙对沙河县城的袭击危害,沙河县政府决定大面积种植风沙防护林。经过几代人不懈的努力,终于在大约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逐渐在老县城西部和南部扩植成了几片面积很大、枝叶茂盛的树林,适逢上级大力号召植树造林,周边各村也一再种植各种树木,沙河县城几乎处于被一片片浩瀚的森林海洋所环抱。沙荒变绿林,人民尽开颜。

   这片树林区域辽阔,沿河或跨河而连接附近周边的端庄、韩庄、高庙、赵庄、河南庄儿等数村,当时估计广袤十余里。有茂密难行的槐树林,有高大粗壮的杨树林,梨树、杏树、苹果树等点缀其中,沿河两岸是婀娜的柳树林居多,间或也有少量荆槐灌丛等。杨树槐树高大,枝繁叶茂,遮阴蔽日,林中凉爽宜人。地表沙土为主,松软坎坷。陌生人或小孩子进去常常会迷路,很久才能转得出来。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林子里快活玩耍,度过愉快的时光。
   每年初春,县城周围夹裹着着泥土和嫩芽的清香,沁人心脾。我们跑进林子,听着小鸟婉转的鸣唱,蹦跳着,追打着,爬上杨柳树,拧着细长的、刚刚萌芽的杨柳枝,折断,抽空,削去一端的外皮,修成能鸣响的哨子吹。有时跟着大人砍割荆条或柳条带回家,学习编织成筐子笊篱之类,赶集时候去卖。一进五月,槐花飘香,芬芳令人陶醉。我们佩带镰刀或一根根长长的扒钩----在一端绑附着钩状铁丝的长竹竿,扒撸槐花,先放在鼻子下嗅闻一番,闻足香味,再大把塞进嘴里生吃,清甜中略含苦味,甚是惬意。有时也用开水汆后,添加点自制的佐料做汤喝;等到天热时,周边老老少少、仨仨俩俩结伴去林中纳凉,闲聊,当时还不时兴打麻将扑克。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则光着屁股下河游泳逮鱼,或用铁锹在河岸柳树下挖泥鳅,或林中的软沙地上玩;暮秋时分,大多树木上的树叶稀零飘落。一阵秋风滑过,满地金黄甲。与刚刚逝去的夏天相比,顿感一片凄凉之美,真是换了人间。这时候,父亲每次从邢台工休回来,不会让我发懒闲着。总在每天早晨天还很黑或者刚黎明,父亲就会喊我起床和他一起出城,去树林里扫拢落叶。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我还是赶紧从命,否则必挨训斥或找抽。我们每人背一个用荆条或柳条编制的大花篓子,收拢、装满树叶背回来,或喂羊兔等吃,或沤粪给生产队折抵工分。我们总是去得很早,树林里很清冷,一片漆黑,充满恐怖。因为曾听说过西部山区农业学大寨红红火火,崩山造田,不时会有一些野狼等野生动物无处可居而流窜到东部平原伤害家畜,平添了我在黑咕隆咚的森林里的恐惧感。偶尔传来野猫等的鸣叫声或突然一只野兔以及其它风吹草动,更是吓人,诚令毛骨悚然。父亲胆子大,从没说过害怕话。我为了给自己壮胆,常常亮开嗓门大声喊叫或高唱革命歌曲。因为林子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不注意常常会被树枝绊住或刮伤,带刺的洋槐树枝拉得最生疼,树刺扎进肉皮已是司空见惯,等到白天发现时候还在肉中,深处慢慢往外浸着紫血,隐隐作疼。我们只能凭着对林子里的熟悉程度,用脚试探踩着沙地,如果唰唰作响,很柔软,心中感知落叶层厚,便赶紧先用扫帚大概画个圈,中间扫出一道环形的隔离圈或放一溜树枝之类的东西做标记,这叫圈地,意思是告知后来者此处已是“名花有主”了。尽管如此,也经常发生后来者装糊涂,看见我圈的地方树叶肥厚,硬是厚着脸皮抢掠走我领域内的果实。我们偶尔也拎着马灯,在林子里用带有长长木柄儿的耙子敲打树枝或脚踹大树身干以使多掉些树叶。通常,起早扫树叶的人总是很多,但大都等我们劳动一段时间了或已经往回运送过一趟树叶了才陆续而来。基本全是大人,我这般少年几乎没有。
   等到冉冉升起的朝阳渐渐刺破黎明前的黑幕,露出些许晨曦,县剧团的一些人会结伴来树林里吊嗓子或练习压腿等基本台功。
   朔风凛冽的寒冬,我自己扛着扁担,手拿镰刀、斧头和绳子,在树林中转着寻找干树枝,劈下,捆绑一大捆,或挑或拖回去当柴烧。有时奉母亲之命,去林中寻捡杨树上掉下的深褐色、形状大小如毛毛虫般的“杨狗子”,不知其学名。估计是杨树的果实吧。据说可以入中药,主治身体上长出的小肉疙瘩。许多调皮小孩子捡着这些东西当玩物吓唬别的玩伴。
   记得某年在老树林中还亲历过一起至今令我心有余悸的事情。一日凌晨,我独自正在洋槐树林与杨树林之间的分界岭--------大沙疙台的东侧半坡处圈画备扫落叶的范围。猛抬头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下,似乎有一人半蹲,依靠着一棵大杨树。当时父亲在大沙疙台西边扫落叶,我一人在东边。我怕是有人恶作剧,吓唬我别前去抢扫落叶,但还是故意壮着胆子大喊几声,想镇住对方。对方不应声。我自恃练过武功,拿着一把竹制的长扫帚大胆迎上前去。近前一抚摸,是一女人微微低头,侧身蹲扶着一棵大树干上不动。我顿惊,一拽,她随之翻躺,脖子系着一根绳子。吓得我惊呼,父亲闻声赶来。紧接着又有几个在扫落叶的大人前来探问,商量着报警。派出所来人后检查和保护现场。两头后,查告是一名邯郸大名县的青年妇女来此寻找正在施建沙河大桥的河北“省三建”工程队的男友,发现变故,欲商未果,乃殉情。案子不了了之。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逐渐将此淡忘。
   沙河县城周围的这些树林子一直保留到我八十年代初在外参加工作,回来时候还常去里边转转。改革开放后不久,偌大的一片树林子被一些穷怕了、急于发财的村干部卖光了。记得当时我正在《人民日报》新闻函授培训中心学习,听说后觉着是新闻素材,况且我对这片老树林情有独钟,十分深厚,责任感让我听说后回老家曾找过当时某主要村干部交涉说明,并力劝保留树林,说这片老林来之不易,保留它是当地人多年后的财富,会是他们的善行和功劳。我竭尽所能,费尽口舌。晓之以利害。却制止未果,还开罪于他。很遗憾。
   我在外上学工作多年,不时会想起这片大树林,它留给我的是永远美好的少时回忆。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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