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葬礼

我不会忘了这一天，2011年元月24日，农历春节前腊月21日星期一。

这天天刚亮，我接到父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他说，你爷爷不行了，快回来吧。同时话筒中传来许多人忙乱的嘈杂声，还有三弟的声音，后又有父亲大声的说话声。

我答道，好。

电话挂断了，关于爷爷以前的事如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显现。

爷爷长得高高壮壮的，看外表很健康的样子。可在我的记忆中，爷爷的药，在我小时候就是我玩具一样。特别是有一个特别大个的瓶子，上面贴着“脉通”的标签。爷爷每上医院去一次，带回的瓶子都不一样。

本来爷爷既抽烟又喝酒，可是在退休之前就都忌掉了。记得小时有一次，我给爷爷点了一支烟。他习惯性地抽了一口，就开始大声咳嗽起来。我马上明白过来，跟他说，你不是忌烟了吗？他笑着将烟在桌上按灭。

在他2000年去秦皇岛的时候，身体还很好。公司要他一张带当年日历的照片，我就给他拍了一张。他站在红光里栏杆前，背后是一面当年的大挂历。手中还将一个小台历举在胸前。三年后，第二次到秦皇岛时，身体就有点虚弱了。只待了几天就要回老家。

大约在2008年时，爷爷因大病住进了邯郸中心医院。得到消息后，我带着爱人和孩子一起到邯郸去看他，在医院门口给他买了一大束花。爷爷看到花后，喜笑颜开，连夸孩子长得快长得高。

医生称，爷爷得的是由高血压导致的膀胱癌，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那次手术很成功，医生嘱咐过半年或者一年后要回院里检查。可到了复查的时间，爷爷再也不肯去医院。他说，现在没事就不去了，要是一去，医生就又不让回来了。在医院里太难受了。

两年后即2010年秋天，爷爷因受高血压和糖尿病的影响，左小腿和左脚开始剧烈疼痛。经我的介绍住进了石家庄友爱医院。

入院那天，我带着爱人和孩子到石家庄去看他，他见到孩子后，连称对孩子爱护不周，硬要塞给孩子200元钱。

在石家庄住院期间，家里的亲戚朋友轮番过来照看他。他的病也时好时坏。于是我就抽时间到石家庄去看望他，不去石家庄时就每天给他打个电话。在看望他时用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特写照片，在和他通话时，录了几段录音。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声音留存。

没想到出院后，我就接到父亲的这个电话，于是和爱人商量后，决定请假，马上回家。

到邯郸时，我给父亲打电话问爷爷现在怎样了。父亲说，现在亲戚都来了。当我到家里时，看到爷爷躺在玻璃棺中，脸上蒙着白布。二姑悄悄地从后面给我戴上了孝帽。

二弟当天也从秦皇岛赶回来，夜间在沙河下的车，然后打出租赶到了家。一进家门就放声大哭。之后，爱人和孩子及弟媳相继回到了家。

据母亲回忆，爷爷离世那天清晨，爸爸睡在旁边的床上，爷爷这时要吃方便面，母亲赶紧给煮了一包，爷爷只吃了两口就说饱了。然后就要喝水。当时爷爷只能用吸管去喝。母亲端着水杯静静地盯着爷爷喝水，可是爷爷没有喝，而是向外吹气。母亲认为爷爷是在故意吹的，就给爷爷说，喝水不应该吹，而应该吸。这时爷爷的眼睛闭上了，头歪在一边。母亲认为爷爷睡着了，就将水杯放在旁边。后来，突然又想到，爷爷是不是……于是撕了一点棉花放在爷爷的鼻子边，却发现已经没气了。于是赶紧叫醒父亲……

全家人商量，爷爷是否应该火葬？按照规定，爷爷是非农业户口，需要进行火葬。按照村里规定，火化后可以进行土葬。父亲最后痛下决定，火葬后再进行丰厚的土葬。

三天后，爷爷在亲戚朋友及家人们护送下，前往小寨镇火葬厂。路上，我望着爷爷，以前的一幕幕轮番出现在眼前，以后再也看不到爷爷了，“宁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的俗语浮现在脑海，悲痛的心情难以抑制。我哭了一路。

在爷爷被推进火化炉之前，我上前去拉了拉爷爷的手。他的手指节间活动自如，只是比正常人的手稍显冰凉。在父亲抱起爷爷放到火化筐中时，我看到爷爷的身体还是柔软如常。爷爷被火化之后，装敛进一口厚厚的木棺材。

在安排守灵问题时，父亲决定，他送的花圈和我的孩子送的花圈一起放在灵棚内，其他的亲戚的花圈按辈份大小依次放在灵棚外。我的三个姑姑也只按照年龄大小依次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