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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时间:2017-10-17   作者:根柯 录入:根柯  浏览量:741 下载 入选文集

我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多点就降生了。“刚出生时我是什么模样?”我很好奇地追问母亲。母亲严肃地微微停顿后说“:你出生时全身都是黑紫色的,两个星期后才睁开眼,接生的护士慌慌张张地跑来问我‘你儿子死了没有?’”说罢,“呵呵呵”,母亲开心地笑了。在幸福生活的欢声笑语中,30岁的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彻底明白带襁褓中的婴儿是件多么劳心劳力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早产儿。                

可母亲总是说到“你儿子死了没有”的问句就截止了,从来都没有下文。我常思忖身形瘦小的母亲定吃了不少苦。当时作为新生儿的我像一颗微弱的火星,一闪而灭,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母亲承着对自己儿子血缘、血情的巨大责任和重担,不放弃地拼了命带我,可以说这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缘由和希望吧。是母亲使我看到彩虹是七色的,呼吸的空气是清新的,脚下的春草是柔嫩的,家乡的菜是火辣辣的……如今的我是一位身高177cm、体重80kg的成年人。

在幸福的漩涡中,不知不觉我7岁了,是读书的年纪。母亲像供姐姐、哥哥念书那样,在每月微薄的35元工资中拿出5元给我交报名费。我高高兴兴地一边跳一边蹦着去上学,拜见了新老师,认识了新同学,学会了打乒乓球,尝到了校门口小贩挑着的箩筐里的红薯干……校园的生活新奇而有趣,无忧而快乐。可有一次让我深感伤心和无助。

小学一年级快结束时,一天上午临时通知下午开家长会,要学生们中午回家叫家长。那时正好父亲在外出差,我急着性子,火燎火烧地赶到母亲工作的锁厂,可任我怎么寻找,丝毫没有母亲的身影,我只好颓丧地返回学校。下午一敲上课铃,看到操场上黑压压的一群叔叔阿姨,还有同学们在教室里东窜西闯,打闹嬉戏,自己却孤零零一个人;我倚在操场旁的一根柱子上,不由地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自己置身冰窟里,拼命挣扎,却无任何攀援之所。班主任老师忙过来询问和安慰,可我就是停不住哭声。这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来,快速奔跑到我跟前。我泪眼婆娑地一眼认出是母亲,顿时心平静了下来,也止住了哭声。母亲把我搂在怀里,解释说是同一个学校念三年级的哥哥提前找到她就先来了,没顾及到我这一头。我破涕为笑,转身冲入到欢闹的同学队伍中去。那时,我才切肤地感知自己离不开母亲,陶醉地想要呆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直到永远、永远。 

从此母亲把她四个孩子的学习、生活都照顾得十分周全、体贴,无论是多走几里路,多跑几遍,多花费几块钱,多少个夜晚最后一个就寝,都尽心尽力地做到不再让我们掉一滴眼泪。总结到我们大学毕业,确实她做到了。我们一直发奋学习,用好成绩来报答她。整个小学,母亲每次开家长会都满意而归。老师对我的大加赞赏使她成为家长会上的明星,也是她在邻居交往中固定必谈的话题。

时光幸福地流转到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成年,十年内又依次买房结婚生子。母亲把几十年来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没有半点含糊和迟疑。当然,那时我的家庭经济并不殷实。接下来就是母亲带孙子,到我有了女儿,母亲已64岁了。在做父亲的那一年,恰逢自己升任副主任,文字材料工作很繁重;加之妻子单位创先进,岳父母都没退休,白天带女儿的活儿我们只有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母亲。母亲提高嗓门回答“:交给我吧!”我早就熟悉这铿锵有力背后的虚弱和硬撑。刚满月的女儿也不听话,白天总要人一直抱在手里,而且要直身的抱,倘若半躺着就嗷嗷地哭闹。没法,从我们早上出门到我们傍晚进门,母亲就顺着她,抱得她舒舒服服的。直到某一天听哥哥说母亲十分的疲惫,一个白天下来,做饭连勺都拿不稳;一次中午打了个盹,差点松手跌落女儿,吓得母亲一身冷汗,从此母亲强忍着疲劳再不瞌睡了;加之带孩子的想法不一样,妻子向母亲说了两次重话,母亲也不反驳,只是沉默不语,倒是越加细心地倾使全力带女儿。母亲满身疲惫的身躯里,像永动机源源不断地输出能量,这真让我匪夷所思,惊诧不已,也使我羞愧难当,内疚不止。好在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两个多月。岳母抽空来帮忙,其他亲人们也伸把手。就这样,众星拱月地女儿满了周岁,最困难的时期总算熬过了。

今年女儿11岁了,活泼乱跳得像个小麻雀,能吃能睡能干家务活,学习也不错。可母亲越发地衰老了——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瘦削的脸颊、枯柴的手臂、伛偻的背,瘦小的身形让人乍一眼只见到宽大的外衫在漂移,其实那宽衣都是母亲穿了20年的旧衣服,以前是很合身的。关于母亲的瘦弱自己很小就有记忆。

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们全家随父亲当兵驻在青藏高原的军营里。父亲常在家给母亲打针,我十分好奇,可太小不懂事。后来上学才知晓,当年母亲天没亮就要顶着恶劣的天气,徒步到10多里外的皮革厂工作,天黑又跋涉回家,每天都是一路的劳顿。为挑起生活的重担,母亲透支了体力,年纪轻轻30岁就患了肺结核,从此病魔摧残了她的健康。难怪母亲吃饭总单独拿个碗,用公筷夹菜,洗碗也分开来洗。那时小小懵懂的我心里还打小鼓,发憷怕沾染上这病,吃饭喝水总先确认母亲没用过——现在想来真是十分的惭愧。其实母亲几十年来一直很注意卫生,就算在80年代初期治愈了疾病,也总是“包裹”着自己,留下足够的空间给我们这些子女。

母亲是从小镇走出来的一位普通农妇,是一位集体企业的工人,半个世纪以来也没看见母亲有什么奖状之类的什物。母亲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就像其他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维持着这个大家庭,把最好最甜最美的东西都留给子女,从不知疲倦和休息,也从不知舒坦在哪里;面对已是40多岁的儿子还一直叮嘱左叮嘱右地提醒个遍才安心。瞧,下午下班接女儿,女儿从母亲家出来,径直走向我,快乐的笑容一直挂在小脸蛋上;而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直在女儿身后注视着女儿,那样执着、坚定和倔强——是74岁的母亲的身影,我忙向母亲挥手,喊她回屋去,可母亲充耳不闻,纹丝不动;我的泪水来了,拥挤出眼眶,拉住女儿的手,我俩幸福、快乐、勇敢地向家走去。 20171016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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