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与法之“碰撞”

写在四中全会召开前夕之二

访与法“碰撞”，访是何其强势，又是何其执着！法与访“遭遇”，法是何其疲惫，又是何其无奈！访与法之间的马拉松冲突，如何调和？法治道路怎样延伸？这不得不引起我们深深的思考……

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重点研究依法治国问题，消息一经传出，司法界群情振奋，大家无不畅想，中央全会研究的是党和国家的重大路线、方针、政策问题，将依法治国作为长期的、全局性的重大问题来研究，毕竟还是首次。

作为司法界的一份子，本人因工作关系，经常被访与法的“冲突”所困扰，即对法之权威的丧失忧心忡忡，又对“访”的无止无休搞得疲惫不堪。因此，在四中全会召开前夕，斗胆畅谈一下“访”与“法”，以及他们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

我们先来谈谈“访”。

目前，各级各单位均设有独立的信访部门或相关的机构。访的来源渠道有两种：来信和来访，无论信还是访，都是反映诉求。信，主要是当事人向中央、地方及相关单位主要领导人来信反映诉求，有些简单的诉求通过来信的方式得到了化解或疏导，但大部分问题并不简单，信访人仅靠来信是无法解决的，这部分人便流入访的队伍。

信访工作中，突出的问题是访。访，大体又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直接到各级党政机关上访，另一部分是涉法涉诉来访。今年中央两会前，诉访是不分的，虽然国家信访条例早就明确将诉与访相分离，但在信访实践中，并未坚持，由于信访考核、责任追究机制的问题，地方单纯为息访而信访，为了息访，往往不惜以牺牲法律为代价，对法律的权威造成了严重冲击，令政法机关，尤其是审判机关无所适从，又无可奈何。由于当事人对法院判决稍有不满，便动辄上访，法院每天都忙于向当地信访部门汇报工作，某种意义上说成为了各地信访部门的下属机构。法院依法独立办案何从谈起？法院沦落为地方政府的职能部门，必然会成为维护地方“工作大局”的重要工具，丧失其应有的居中裁判的独立地位，这种所谓的大信访格局，难道不是依法治国进程的悲哀？

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告御状的传统，我们国家的管理体制决定了下级必须服从上级，但在自己这一级，党政领导人又是绝对权威，这种金字塔式的管理模式，使某些地方领导人习惯了对任何事情说了算，由于受地方的领导，当然，司法部门也不例外。难道这不是信访人“信访不信法，信上不信下”的深层次根源？每每重要时间节点，京城便迅速聚集起浩浩荡荡的上访大军，信访人不仅仅是为了递“御状”，大量的信访人涌向了天安门、中南海、外国使领馆驻地，这已不是正常的上访，而是进京非访，闹访，其目的是引起上层的关注，更为了扩大影响，给地方施加压力，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由于“访友们”有共同的利益诉求，更容易抱团取暖，走到一起，“访友们”相互传经送宝，互相鼓励，即得到了极大的精神动力，又获得了宝贵的“上访秘籍”，不再是“单兵作战”，谈判的价码不断升级，信访人的诉求无限膨胀，使问题更难以解决，与地方形成了拉锯战，无形中便与地方产生了不应有的对立关系，由单一的法律诉求转化为了“官民矛盾”。

我们再来谈谈“法”。

法是一种社会规范，它代表了秩序，具有强制力。作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它是国家和社会稳定的基石与保障，作为国家机器，具有任何组织无法替代的重要作用。立国须先立法，有了法度，这个社会才会有所遵循，做人做事才会有所节度。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就是看是否真正实现了法治。因此，法，对于国家层面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可以试想，如果法将不法，长此以往，那必然就会导致国将不国！你也可能认为这是危言耸听，但如果法任由恶人践踏，说明国家治理导向发生了偏差，亦或法律体系本身就需要纠正。

由于我们国家是一个全新的社会，在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在国家治理上并无成熟的经验与模式，走一些弯路在所难免，但是，我们永远要明白，对法的遵循与敬仰，是写在宪法和党章里的，是做人的立身之本，也是做事的最后底线，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能超脱于法律之外，更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们坚持党的领导，并不否定法治，也不意味着法治的弱化与丧失！每个公民要守法，领导干部更应做守法执法的模范。

国家设立信访制度，是因为法在现阶段无法解决所有诉求，说白了，就是大众的法治观念、法律意识在其思想中尚未真正扎根，换言之，某种程度上来说，法还存在着盲区与死角，为了接地气，作为法的补充，设立了信访制度。因此，访与法，看似对立的一组关系，实际上又相互统一。我们金字塔式的管理模式，使信访人更信“上”，而不信“下”；信“访”，而不信“法”。解决这一对立而又统一的关系，必须彻底根除各级党政领导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只有心中有“法”，决策才会有“度”，才能真正还法之本源，也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真正摆脱“人治”的魔咒，走上公平公正的法治轨道。

因此，法治是治国之根本，信访是治国之补充，只有将信访制度纳入法制化的轨道，信访才会有序，治访才会有终期。

                               2014年10月7日